狐狸姐姐。
我娘怀了妖胎,生了个像狐狸的怪物。她从小就被关在铁笼里,让人参观合影,而我娘就坐在家门口收门票。我姐出生的时候,我家被雷劈了,十几道惊雷落在屋子周围,可就是进不了院子。她生下来的时候,浑身白毛,还长着尾巴,像只小狐狸。她一出生就欠了几条命债。
村里的接生婆一看到她的样子,吓得浑身抽搐,气绝身亡。我爷爷举着火钳夹住她毛茸茸的身子,丢到院坝里,说拿来喂狗。他刚出门呼叫旺财,一道闪电劈在火前。爷爷像拿着一根引雷针,人都被烧焦了。
后来我娘爹告诉我,姐爬到门口,看着被烧焦的爷爷,竟然咯咯地笑了。我娘结婚三年,没能怀上。我奶奶一直想她生个男娃,四处寻访高人去换来个妖胎。她气得在地上打滚,哭得昏天黑地,一头撞在墙上死了。
我爹和赶来看热闹的邻居们都在骂我娘生了个狐妖,他们说不须马上烧死我姐,要不然会给村里带来灾难。但我爷爷刚被雷劈死,尸体还在地上冒烟,他们又不敢冒险动手。我娘颤颤巍巍地从床上起身,站在门口端详了我姐半天,嘴角一弯,不是哭,而是笑了。
她那时候心里就有了歹毒的主意,她不但没有哭号,还劝我爹说既然生了个怪物,那就养一个怪物。这么稀奇的玩意儿,百年难遇,肯定有人要来看。一人一块钱门票,要合影还可以收五块钱。等姐再大点了就卖给马戏班子,说不定更赚,怎么算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。
我爹一听这妖胎还能赚钱,脸都笑烂了。从那天起,我们家终于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途径。姐姐十七岁那一年,靠着我娘卖门票的收入,家里已经有了些积蓄。我姐的出生,也没给村里带来灾难,反倒是给他们增加了很多乐趣。
他们两口子再也不种庄稼,整日游手好闲,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闲人,十里八乡,甚至外省都有游客来我家看我姐。我家的生意从来没断过,本来就好吃懒做的爹,不但没怪我娘,反而经常夸她有生意头脑。说她是咱们发家致富的领路人,我懂事之后,从娘手里接替了卖门票的活,她到处打麻将,浓妆艳抹,搔首弄姿。
我爹有钱了就到处找女人,村里的几个寡妇都让他睡了一遍,爹在外面睡女人这事,我娘是知道的,但她不敢吱声。她曾经闹了一次,被我爹打断了几根肋骨,等养好了伤,就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但她开始把气撒到我姐的身上。
我爹只要留在寡妇家里,一宿没回来,第二天她就会把我姐从铁笼子里拎出来打一顿,没良心的货,都怪你,让你爹有几个臭钱就不上我床了。我姐被打得遍体鳞伤,鲜血在雪白的毛发上结成痂,我趁我娘打累了,就给姐清洗伤口,喂她喝点粥。
我爹回来撞见了就夺我的碗,还给我几巴掌,给她吃个屁,浪费粮食,妖怪还会饿死吗?我虽然年纪不大,但心疼我姐,就不怕死地瞪着眼睛和爹较劲,但我这是在找死。我娘和爹马上表现出惊人的团结,一起收拾我,你们良心被狗吃了,姐是你们的摇钱树,你们就这样对她。
我娘扯我耳朵,我爹踢我屁股,把我往房间里赶。要我去看书,好好学习天天向上,我才不想读书,家里的钱都是姐姐赚的。她像动物一样出卖自己的扮相,养活了这个家,用她的钱我都觉得害臊,我要拯救她。
晚上我等娘和我爹睡了,就到铁笼子找我姐,悄悄给她一个馒头,看着她吃,姐,你不是狐狸精吗,姐,你应该会妖术,你为什么不跑,姐,你等着,我要放你走。
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锤,想砸开铁笼子上的锁,可姐却一把推开我,对我播摇头,她从来不说话,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哑巴妖怪,你犯贱吗,他们这么折磨你,把你当挣钱的工具,你还死皮赖脸地不走,我骂她,不顾一切地开始砸铁笼上的锁。
月光下,我发现她那张毛茸茸的脸变了越来越干净,慢慢露出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。如果只看那张脸,美丽又妩媚,加上那双勾人的毛泽,没几个男人可以挡住那种诱惑,锁还没砸开,我爹和娘就走了出来,对我砸锁的行为却毫不在乎,似乎笃定姐不会走。
为什么?你打开试试,看她想不想走,我娘冷眼看着,我爹有点愣神,这个老色痞肯定和我一样,发现了姐姐越来越俊俏的脸,她不知廉耻地把兽伸进笼子,要去摸那张好看的脸。我姐主动靠了上去,在那双干瘪的手上摩挲,我看见爹浑身一颤,吞了好大一口口水。
我娘感觉到了危机,一脚就踹了过去,从腰间摸出钥匙,开了锁。你个狐狸精,我的男人你也要勾,她发疯一样抓着我姐的长发,把她拖出铁笼子,往门外赶,到了门口,我姐死死地抱住我娘的腿,嘴里鸣呜地叫,眼里竟然流下祈求的泪,我看蒙了。
我一直以为我姐是被囚禁,是被他们强行关起来赚钱,从没想过我姐不想走,她想留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家,看见了,这就是个贱货,你还想帮她,我娘得意洋洋地骂我,我爹不说话,只是呆呆地看我姐那张脸,和她越来越丰满的身子,既然这样,那就不用关了,把猪圈收拾一下,让这个贱货住吧。
我爹发话了,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进了屋,我娘当时犹豫了一下,可能预感到了要出事,但她又不敢违背爹的意思,就直勾勾地看着我姐,小*,我给你猪圈住,你帮我留住我的男人,不要让他去爬那些寡妇家的炕。
很有生意头脑的娘,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,只要不让爹去村里寡妇的炕,她做什么都愿意,从那天起,我便不想搭理我姐,我也觉得她贱,如果是狐狸精,也是一只下贱的妖,她活该。
都说女大十八变,我姐姐十八岁的时候,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,她身上的毛慢慢褪去,加上身材火辣,又媚又妖,男人见了就像丢了魂,我爹已经很少出门,没事就往姐的猪圈里面遛,以前从来不给我姐吃好东西,现在不停地给她送,像个慈祥的爹。我家门前更热闹了,村里的男人们来了一波又一波。我娘多聪明,马上坐地涨价,以前的一块钱的门票,直接涨到了十块,要想合影还要五十块,即使这样,男人们还是络绎不绝。
我爹一到晚上就在媳门前转悠,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化妆品,要送给我姐,但都被我姐扔了出来,我知道这个老色痞想干什么,就搬出凳子坐在姐的门前,狗日的,坏老子的好事,快滚去读书。
他那天喝了酒,终于忍不住了,手里拿着擀面杖打我,我的一只胳膊被打断了,头上鲜血直流,但我还是抱着他的腿不放,他要下死手,我娘也来帮他,她是个妖,你这么护着她,划不来。我娘劝我,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灰按在我头上的伤口上止血,他是我姐,我娘愣了下,但很快就目露凶光,她为了讨好爹,决定当帮凶,你还想不想读书了,再不听话明天就退学,给老娘放牛去。
她在我被打断的胳膊上拧了一把,痛得我哇哇地叫。我娘给我爹使眼神,我爹心领神会,趁我在地上打滚的时候,钻进了猪圈,还反锁了门,我听见里面一阵响动,有狐独的嘶叫声,还有我爹哭天喊地的哀号声,姐的门开了,我爹捂着裤裆跑了出来,一路都滴着血。